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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月28日的暴雨将城市浇得发亮,邢成义攥着调岗单的手心沁出汗,指节把纸边捏得发皱。
玻璃门外,积水倒映着“金沙食府“霓虹灯牌的红光,像凝固的血。
三天前那场地动山摇的震颤还残留在脊椎里,他总觉得脚下的瓷砖在细微摇晃,直到瞥见后厨蒸腾的热气,才真切意识到自己站在了新生活的门槛前。
“小邢!
“厨师长莫厨的喊声震得不锈钢台面嗡嗡作响,他围裙上沾着油花,手里的颠勺还在滴着酱油,“水台在最里头,罗生——“话音未落,案板尽头的男人慌忙抬头,菜刀在冻肉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罗生的围裙下摆沾着鱼鳞,额前碎发被汗黏在泛红的脸上。
他握着菜刀的手微微发抖,开口时喉结剧烈滚动:“我、我带带你。
“每个字都像从生锈的齿轮间挤出来,却比暴雨更让邢成义感到震颤。
水台的腥气扑面而来。
冰库里码着成排裹霜的鸡鸭,铁盆里的鲫鱼还在扑腾,血水顺着瓷砖缝隙蜿蜒成暗红溪流。
罗生示范褪鸭毛时,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,却精准地避开鸭皮划出十字刀口。
“烫、烫水要六十度。
“他把橡胶手套拍在邢成义掌心,“太烫肉会老,太凉“话没说完,邢成义已经伸手去抓活蹦乱跳的草鱼,鳞片扎进指甲缝的刺痛让他闷哼出声。
暮色漫进后厨时,邢成义的指甲缝还嵌着鱼鳞。
罗生蹲在排水沟旁教他清理猪肚,沾满油污的手指捏着面粉反复揉搓:“去腥要、要三搓三冲。
“浑浊的水流裹着秽物冲进下水道,邢成义突然想起地震后废墟下的惨状,胃部翻涌着直起腰。
罗生沉默着递来半瓶矿泉水,喉结动了动:“第一、第一次都这样。
“凌晨四点半,后厨的铁闸门刚拉开,腥气就裹着寒气涌出来。
邢成义搓着冻僵的手指,看罗生掀开泡沫箱——里头几十条鲫鱼还在扑腾,鱼尾甩出的水花在瓷砖上结了层薄冰。
“先、先敲晕。
“罗生递来根木槌,自己抄起条鱼,手腕一抖,鱼头磕在案板上发出闷响。
邢成义学着样抓住滑溜溜的鱼身,鱼嘴一张一合,鳃盖蹭过他手腕,凉飕飕的黏液让他头皮发麻。
木槌举到半空时,鱼突然猛地扭动,溅了他满脸水珠。
罗生没说话,默默用围裙角擦了擦他眼镜,“抓、抓住鳃。
“他掰开鱼嘴,粗粝的拇指按进鱼鳃,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处理黄鳝的血痂,“这样它就动不了。
“邢成义依言照做,指腹触到鱼鳃里细密的骨刺,像摸到某种活着的砂纸。
木槌落下的瞬间,鱼眼凸起泛白,尾鳍在他掌心抽了最后一下,彻底瘫软。
刮鳞时,金属刮片与鱼鳞碰撞出密集的“沙沙“声,银白鳞片漫天飞溅,钻进邢成义的袖口、领口。
有片扎进他虎口,血珠渗出来,在鱼腹上晕开淡淡的红。
罗生从身后探过身,握着他的手调整角度,菜刀的冷光贴着鱼皮游走,“斜、斜着下刀,别切到肉。
“温热的呼吸喷在邢成义耳边,带着隔夜大蒜的味道。
当鱼腹剖开,暗红的内脏混着腥水涌出,邢成义差点干呕,却见罗生用刀尖熟练地挑出苦胆,像拈起一片脆弱的花瓣,“破了、破了就全完了。
“处理到第五条鱼时,邢成义终于找到了节奏。
刀锋沿着鱼骨游走,将鱼肉整片剔下,案板上的鱼骨架渐渐堆成小山。
罗生蹲在一旁清理鱼肠,忽然抬头,眼镜片后的眼睛亮起来:“今、今天就、就到这。
“他从保温桶里舀出半碗鱼汤,奶白的汤汁上浮着枸杞,“尝尝,你、你杀的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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