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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近道:“你说‘好在’?”
只觉这道士说了句糊涂话,可是细想又很难反驳。
陈樗道:“小兄弟,眼下不必急着多想。
我要走了。”
说完便走去茶楼前堂。
张近心里突然有些不舍,一时伫立不动,却仍在寻思陈樗刚才所言,“世事”
与“故事”
之间,究竟是何道理,后来他终其一生,都在琢磨此事。
陈樗经过堂中,对着陆掌柜一拱手,便即出门。
陆掌柜张了张嘴,却又想不出自己要问陈樗什么,只是怔怔瞧着门外的空地。
片刻后,张近追出门来,只觉寒风霎时吹彻衣衫,街巷间灯火稀疏,昏昏雪意压住了秣城,耳边隐约有江声流转,唯不见陈樗那一袭敝旧道袍,仿佛他从未来过。
那是张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遇见陈樗,几年后他离开秣城时,已经猜出了陈樗的身份,那几年各派覆灭未久,正是残余弟子复仇念头最盛之时,屡屡冲袭鲸舟剑派各处剑栈、剑舻,都被鲸舟剑客镇压;张近不喜鲸舟剑派,便请周壮帮忙,将那断剑埋在茶楼后院中,此生未再回秣城。
春雨茶楼中,魏濯放下茶盏,慢慢说道:“……当年陈师兄来到这茶楼,与陆师妹的家人打过照面,便去往城外老君庙。”
沈越等人这才知晓,这茶楼与鲸舟剑派还有这层关联,袁岫道:“为何陈老掌门不去秋芦门总舵……也就是如今刘师叔的家里,却去老君庙?那时可还没有秣城剑舻。”
“独羊,”
魏濯微怔,“你是将秋芦门旧址买作了家宅?”
“是、是,”
刘独羊语气有些慌乱,“那处宅院地段极好,弟子就想着,先替本派占下来。”
说完瞥了袁岫一眼,似有埋怨之意。
魏濯叹道:“求田问舍,贪图安逸,我瞧你是真想在秣城养老了。”
刘独羊躬身道:“弟子本事不济,愧对师长。”
魏濯不再说他,径自讲叙往事:“五十年前,秋芦门的覆灭,却还涉及本派中的另一个人物。”
那夜秣城落了一场小雪,秋毅久等不到鲸舟剑客,正在秋芦门总舵的祖师祠堂里发呆,忽有个门徒来到,说有要事禀报。
“如今还能有什么要事?”
秋毅哈哈大笑,将那门徒骂退,心知定是鲸舟剑客来到,他继续端详那些祖宗牌位,瞧出哪处落了灰,便走近仔细擦拭。
——先前橐籥刀谷遭灭的消息传开,剩余的门派都知大势已去,便有几个门派不等鲸舟剑派攻来,自行逃散躲藏起来,虽说大多弟子也都渐死于鲸舟剑客的追杀,但也稍好过坐以待毙;当时秋毅本也打算遣散门徒,却在经过这祠堂时改了主意。
他盘算许久:若将祖先牌位留下,不免遭到后来的鲸舟剑客践踏毁坏;若卷着这些牌位一起逃亡,或是将牌位埋藏起来,又到何时才能摆出来祭拜?即便能偷偷祭拜,可是门派已无,自己隐姓埋名,又该以何身份颜面来告祭祖宗?思来想去,索性留下来死战,到九泉之下见到历代门主,脊梁也能挺得直些。
他激动一阵,听见众门徒练刀的声响,却又转念:“我何必为了死人牌位,耽误了活人性命?我这些弟子,往常对我也都很忠心的。”
可真让他痛下决心散了门派,他却又做不到,盘算到最后,总归儿子比祖宗要紧,便只将两个儿子送走,心说:“我留下来陪着众弟子赴死,也算对得住他们。”
秋毅想定以后,每日督促门徒练刀,心知是徒劳,愈觉世上折磨,莫过于等死:既有个“等”
字,而非立即自刎,终是不甘;他每日到祠堂跪拜祈求,手持扫帚、拂尘,亲自将堂中扫洒得一尘不染,以求心绪宁静。
如此打扫了十多日,他忽然心想:“我不如将这些牌位劈成碎柴,烤一只嫩羊与众弟子同吃。”
他盯着牌位,继而自言自语:“我给你们焚香上供几十年,如今大难临头,你们为何不保佑本门,难道你们想让我死?老子懆你们祖宗!”
随即想到他们就是祖宗,失落跌坐,出了一身汗,又悔怕起来,对着牌位连连磕头,默念:“刚才一阵邪祟进门,惘住了我,非我真心所言。”
他磕得头破血流,自恨不已:倘若自己一味贪生怕死,不管不顾地逃走,那也罢了;倘若自己一心保全门派气节,与鲸舟剑客力战而亡,那也无妨。
可偏偏自己惯于首鼠两端、犹豫不定,这几十年没改的脾性,临死还要煎熬自己。
他恨极了自己,对旁人自是更加冷酷,近日他管束门徒愈严,任谁稍犯个小错,他便重重责罚;刚才他斥退了前来禀报的弟子,只觉心里火气尤盛,恰见那弟子又走进门来,顿时脸色一沉,倏听咔哒声响,原来他刚才手持一尊牌位正在擦拭,不知为何指上发劲,竟将那牌位捏碎了。
他愣了愣,也分不清自己刚才是不是故意发力;那弟子趁机飞快禀道:“‘鸣石剑派’的援军到了,正在城外老君庙。”
秋毅一惊,怒道:“你怎不早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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