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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桃支抱着文件长叹一口气，继续埋头赶路。
明明前段时间刚和沈婷一同走过这段山路，此刻却显得格外漫长。
县城宣传部的部长是一个从市级歌舞团退下来的女首席，相貌端正，气质柔和，当初从市里退到县里时还引起过不小的轰动。
她看着乔桃支满头大汗推门送材料，感慨一句“现在的年轻人啊”
，招呼坐在门口的小王给乔桃支倒杯茶水。
“谢谢部长。”
乔桃支也不多做扭捏客气，接过水杯一口气就将杯中茶水喝了个一干二净。
她顶着正午的太阳半走半跑地赶来，是真渴了。
“部长，案羊乡这次要交的材料都在这个档案袋里了。”
乔桃支将纸袋子递过去，看着女人将档案袋打开，随手翻看后再次把文件拢在一起。
“好的，辛苦小同志了。”
乔桃支灿然一笑，“不辛苦，应该的。”
然后麻溜走出县委。
县城的集市大多不过固定国营门市，卖米面油，卖肉，卖棉布，乔桃支在百货公司里转悠一圈，相中一支永久牌的钢笔，但出门时太着急，压根没有在身上带多少粮票。
还是回去磨石头吧，乔桃支想。
她给沈婷准备的礼物是一串石子手链，石子是她从河滩上亲自挑的，有大有小，所以得把石头切成合适的大小后进行打磨，再钻孔，用红绳子穿起来。
乔桃支为了避开沈婷，都是趁着上午沈婷去做工时打磨。
她还借了把合金钢錾子，打算把其中一颗粉红色的石头磨成五角星的样子。
至于沈婷会不会喜欢……乔桃支心里也没底，在百货公司的二楼，有个玻璃柜铺着红色丝绒的毯子，里头就摆着各式各样的腕表，沈婷左手手腕上的那块表甚至比这些表都漂亮秀气。
她问营业员表怎么卖，得要多少粮票，营业员告诉乔桃支，买表收的是工业券，差不多得要六十张。
六十张工业券啊，对乔桃支而言简直是个天文数字。
七八十斤的粮票能去黑市上弄张工业券，一块手表算下来得四五百斤粮食，养乔家一家三口吃一整年都行！
乔桃支躲在自己临时搭的秘密基地里磨石头，情绪却始终高昂不起来。
难怪所有人都觉得一个乡下丫头和知青小姐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，这样大的财富差距，这样悬殊的阶层差距，能聊些什么？鸡鸭狗还是大彩电？
将终于磨好的粉色五角星打好孔，小心翼翼地把红绳穿过孔径。
“可是，这样好的人，这样好的家境，怎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身亡。”
乔桃支喃喃自语，“原文里连尸骨有没有找到都没有写明白。”
在经历过这么多小世界后，乔桃支破天荒头一次对创造这个小世界的人不满起来，她能明显感觉到世界意志的偏爱，偏爱到除主角之外，认为其他人皆如草芥的地步。
或许每个小世界的世界意志都是这样，偏心他们钦定的人选。
只是当沈婷成为牺牲者……
沈婷成为牺牲者……
乔桃支给手绳编了个抽拉式的调节扣，走出秘密基地时，夕阳西斜，和那天在牛车上的一样美丽。
她突然很想沈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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