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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息怒?”
曹髦冷笑一声,绕过御案,走到他面前,皮靴踏地之声清脆而压迫,一步一停,如刑鼓催命,每一步都踏在心跳的间隙。
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,“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!”
他抬脚,似乎要踹向李昭,脚尖离其胸口仅寸许,却又在半空中停住。
殿内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,连空气都仿佛凝成了冰,呼吸都带着霜气,呼出的白雾在光中凝滞,如冻结的叹息。
“你们两个,滚出去。”
曹髦的声音转向那两名小黄门,冰冷刺骨,如霜刃刮骨。
两人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太极殿,衣袍摩擦地砖发出窸窣之声,殿门缓缓合上,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与声音。
殿内光线一暗,只剩下曹髦与跪在地上的李昭。
方才还雷霆万钧的怒火,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曹髦缓缓收回脚,声音低沉下来,轻得几乎像是一阵风,却又如同一根冰冷的针,精准地刺入李昭的耳膜。
“宫中可还有人……念着先帝?”
李昭浑身猛地一震,仿佛被这句轻语抽干了所有力气。
他僵硬地抬起头,对上了一双清明无比的眼眸。
那双眼睛里,没有丝毫癫狂与怒意,只有深不见底的冷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——眼波如古井无波,却暗藏漩涡,瞳孔深处,似有寒星隐现。
他明白了。
方才那场惊天动地的震怒,是演给殿外的人看的。
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,黏腻地贴在背上,寒意顺着脊椎攀爬,仿佛有蛇在皮下游走,指尖冰凉,连呼吸都变得滞重。
这位少年天子,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可怕。
李昭嘴唇哆嗦着,他看到了皇帝眼中的期许,也看到了那期许背后隐藏的万丈深渊。
他咬紧了下唇,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,这疼痛反而让他镇定了些许。
他俯下身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:“西苑,有个洒扫的老宦官,叫孙礼。
每逢先帝忌日,他必会偷着在冷井旁边,焚些纸钱。”
曹髦点了点头,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。
他挥了挥手,示意李昭退下。
李昭如释重负,叩首之后,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,顺手将那份被墨汁浸染的奏报也一并带走处理。
午后,太极殿中一改往日的肃静,竟传出了丝竹管弦之声。
曹髦命人取来乐舞,点的却是靡靡之音的《郑声》。
宫女们指法生涩地弹奏着,琴弦偶有走音,琵琶声尖利刺耳,笛音飘忽不定,乐声放浪而轻浮,夹杂着舞裙翻飞的窸窣与环佩叮当——那玉佩相击之声清脆却杂乱,如同人心失序;鼓面震动,透过赤足传来震颤,脚心发麻,仿佛踩在雷鸣之上。
曹髦甚至亲自拿起鼓槌,赤着上身,一边击鼓,一边高歌,鼓声咚咚如心跳紊乱,歌词荒诞不经,不成章法:“天子饮酒,玉露金樽;不问政事,只爱美人。
巍巍江山,与我何干?不如醉卧,逍遥人间!”
汗水顺着他年轻却紧绷的脊背滑落,滴在鼓面上,发出“啪”
的轻响,又被鼓声吞没;湿发贴在额角,发梢滴下的水珠滑入眉骨,带来一阵刺痒,他却浑然不觉。
这骇人听闻的消息,不出半日便如长了翅膀一般,飞出了宫墙,传到了城西的司马府。
大将军司马师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剑,剑刃在灯下泛着冷光,映出他嘴角那一抹不屑的冷笑:“少年天子,心性未定,骤得大位,沉湎于声色犬马,倒也寻常。
不过如此。”
他随口下令,“太极殿那边,夜间的巡防可以松一松了,不必惊扰了陛下的雅兴。”
他不知道,殿中的曹髦,歌声虽狂,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。
他唱的每一个字,都不是给自己听的,而是给一个人听——太常卿,王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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