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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脱下外袍，开始一具具收敛尸体。
没有棺木，他就用冻土垒坟；没有祭文，他就将《真名录》中的名字逐一念出。
声音不大，却被风卷着，传向远方。
当他念到第三十七个名字时，异变陡生！
整座黑冰巨门轰然震颤，门缝中渗出暗红光芒，如同鲜血从裂缝中缓缓溢出。
地面开始龟裂，一道道赤纹蔓延如蛛网，所过之处，冰雪蒸发，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骸骨??那是无数被活埋于此的记忆承载者，他们的口中被塞满石块，手腕被铁链锁住，至死也无法说出一个字。
而就在这片尸海中央，缓缓升起一尊石像。
它没有五官，只有一张被缝合的嘴，九根金线贯穿唇际。
石像手中握着一卷玉简，上书两字：**“止语”
**。
“这是……清道之印的化身？”
铁娃握紧铁剑。
大黑猫却忽然竖起尾巴，低吼：“不对，它是‘规则’本身。
是这片大陆千万年来对记忆的恐惧所凝聚成的实体。”
话音未落，石像睁开了眼。
那不是眼睛，而是两个黑洞，吞噬光线，也吞噬声音。
铁娃只觉喉咙一紧，仿佛有无形之手扼住他的声带，连呼吸都变得艰难。
“你……不该来。”
石像开口，声音不是从口中传出，而是直接响在灵魂深处，“遗忘是恩赐，记住是罪孽。
你扰乱秩序，必受惩戒。”
铁娃咬破舌尖，逼自己清醒。
他盯着石像，一字一句道：“你们说忘记就能安宁，可那些哭声呢？那些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一句话的老人呢？那些死前还在写名字的手呢？你们把他们称作‘秩序’，我却只看见一场持续千年的谋杀！”
石像沉默片刻，忽而笑了。
笑声如锈铁摩擦，令人牙酸。
“你以为你是救世者？”
它缓缓抬起手，指向铁娃胸口，“可你呢？你十五年潜修，真的是为了天下人？还是……只是为了不再做那个躲在地窖里、抱着半块干粮发抖的孩子？”
铁娃心头一震。
那一瞬，他仿佛又回到了桃村的地窖。
黑暗中，母亲的血浸透草席，外面是清道者冰冷的脚步声。
他捂住嘴，不敢哭，不敢动，甚至不敢呼吸。
那一刻，他最大的愿望，不是复仇，不是力量，而是??**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**。
他曾无数次梦见自己回到那一天之前，求母亲别出门，求邻居别告密，求自己能大声喊出那一句“有人来了！”
可他不能。
所以他恨记忆。
所以他最初接受李慕生的传承时，也曾问过一句：“若能抹去一切痛苦，是否更好？”
李慕生当时没有回答，只是递给他一块玉佩，说：“你日后自会明白，真正的勇气，不是忘记伤痛，而是带着伤痛继续前行。”
如今，他明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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