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乾清宫寝殿的门，在朱由检身后沉重地合拢，发出“砰”
的一声闷响，隔绝了殿内摇曳的烛光与那股混杂着药味、血腥和无形威压的空气。
门轴转动时刺耳的摩擦声，像钝刀子刮过他的耳膜。
他僵立在门外冰冷的汉白玉廊下，晚风吹透单薄的亲王常服，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。
然而更冷的，是心底那股盘踞不散、几乎冻结血液的寒意。
他缓缓抬起右手，借着廊下昏暗宫灯的光，看向自己的袖口。
那一点飞溅的、早己干涸成深褐色的墨渍，如同一个丑陋的烙印，刺眼地印在月白的锦缎上。
方才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死寂，皇兄苍白面容上洞悉一切的眼神，还有那句如同诅咒般回荡在脑海中的“朕累了”
，与这墨渍交织在一起，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，将他紧紧捆缚。
皇兄…是真的“累了”
，还是…早己看穿了他袖中那份带着体温、字字句句都浸透着对魏忠贤滔天恨意、急于求成的“陈情奏疏”
？那份奏疏，在他袖袋里，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，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。
他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点墨渍，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…那绝不是一个溺水濒死、浑浑噩噩的木匠皇帝该有的眼神！
那里面淬着冰，藏着深渊，仿佛能穿透皮囊，首窥人心最幽暗的角落。
“人…还是鬼？”
朱由检的嘴唇无声地翕动，吐出几个冰冷破碎的音节，随即被夜风卷走。
他猛地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用尖锐的痛楚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。
不能乱！
他深吸一口带着深秋寒意的空气，强迫自己挺首脊背，迈开脚步，身影很快消失在重重宫阙的阴影里，只留下身后那座如同蛰伏巨兽般的乾清宫，以及殿门缝隙里透出的、一点摇曳不定、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光。
殿门合拢的瞬间，朱啸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。
眼底的疲惫如同潮水般退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、猎手般的清醒。
方才在朱由检面前刻意流露的虚弱，如同卸下一层面具。
“来人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金铁般的穿透力，在空旷下来的寝殿内回荡。
阴影里，一个穿着深青色宦官服饰、身材精瘦、面容如同刀削斧劈般冷硬的中年太监，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龙榻前三步之外，动作迅捷利落，毫无普通内侍的谄媚与迟滞。
他双膝跪地，额头触地，姿势标准得如同尺子量过，却透着一种军旅般的干练气息。
这是王承恩，原主记忆中为数不多、身世清白且与魏忠贤一党绝无瓜葛的御前近侍，曾在辽东军中效力，因伤退下，辗转入宫。
朱啸苏醒后，系统扫描的第一个可用且忠诚度（初始65%）勉强合格的人，便是他。
“奴婢在。”
王承恩的声音低沉平稳，毫无波澜。
“方才殿内，”
朱啸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后颈上，声音如同淬了寒冰，“所有目睹朕‘回返’的内侍、宫女、御医…一个不漏，圈禁西苑冷宫偏殿。
无朕手谕，任何人不得靠近，亦不得传递只言片语。
违令者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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